慈心使我們彼此連結在一起
——燃燈禪師「玄奘大學禪修營」開示
寂悅法師譯‧王哲滄、涂晏婷筆錄‧釋耀行修潤
日期:2023年11月26日
地點:玄奘大學
一、學習感恩與理解感恩
在我們的生命裡感恩非常重要,不僅僅是對於這個禪修營,而是從我們小時候父母照顧我們,所以我們必須想起父母,對此恩惠我們感到快樂以及感恩。我們也同時要想起學校裡的師長們,以及所有支持過我們的朋友,當你想著這其中任何一個對象(目標),這其中任何一人,你必定要感恩。以善的動機,你將得到正面的感受:你總是想著「這非常好!非常快樂!」
當你享用食物時,在享用食物之前我們必須思惟:對食物不要如此執取。我們必須對每日供養食物的施主感恩。特別是我們出家法師,我們總是對施主很尊敬,我們是這樣思惟來生起正面的感受:現在經濟這麼不好,施主們還是護持我們。
所有的禪修者也一樣,現在你們在禪修營中,每一天就是正在出離,人們護持我們,對施主一樣要感恩,必須這樣滿懷感恩的想著:禪修營所有的籌辦人,他們為我們準備了這麼多,我們只是進去齋堂享用食物。這是多麼美麗的一件事!想到他們為我們所準備的一切,以及對我們的護持。
一旦你能這樣想,你的心就會得到正面的力量,而這個正面的力量就充滿你的心。這個力量造成的心路過程是善心。正面的心會得到善業,會得到很快樂的感受,以及正面的力量。所以今天我們要談我們的心是如何與身有所關連,以及我們應該如何來照顧。
二、不要忘失學習佛法和禪修的初心
一開始我們理解應該如何感恩,再進一步深刻思惟:心裡生起了快樂的感受,你想維持住這個感受。我們要瞭解這其中的關聯。就像一個朋友、家族一樣,彼此是相互聯繫的。具有智慧與正思惟,正面的感受生起,這個家族必定非常安詳寧靜並且快樂。社群也是如此,就像現在我們許多人相聚於此,我們就像一家人分享同一個房間,雖然來自不同的環境、不同的家庭背景,但是我們現在看起來是一樣的。我們覺得非常好,因為很多法友在這裡,許多教法內的兄弟和姊妹,彼此感到快樂,沒有人想到負面的,我們都想彼此護持。
同樣的,護持我們的施主也一樣,內心充滿慈愛。一旦你理解了這個,就會感到快樂,內心會充滿感激,不僅僅只是接受而已,我們還必須回饋。我們如何回饋?施主與法工是如何護持我們的?原因是因為我們想修學佛法。我們修學佛法人們歡喜,所以人們想護持我們。我們應該時時記得這個原因,千萬別忘了。
所以正念很重要,我們的心要有正念,不能忘失禪修所緣(業處),真誠地發自內心修習。正念地吃、正念地走、正念地在房間內不要講太多話,隔天當我們如是修行,施主和禪修營籌辦者,看到我們身心充滿正念會感到非常高興、開心。那也是源自於我們的感激而回饋。由於我們內心生起真誠的感恩,我們的心因此充滿正面的力量,因此無論見到我們的施主、禪修營籌辦者,甚至房間裡、禪堂裡見到我們全體都是如此安詳寧靜,這真是在這裡最好的禪修營。
當我們(教學者)見到這個,我們也想要護持各位修行,所以就會想要為禪修者多安排幾次禪修報告。我以及二位協助教學的助理法師,還有性廣法師都看到禪修者正在盡全力培育定力。我們在聽取禪修報告的時候,交換意見,很快樂地認為在明天的禪修報告中,一定會聽到禪修者報告「有禪定了」。我們看到禪修者有進步,因此就想要多跟禪修者面談幾次。這是我們彼此護持的方式,這是我們稱之為一種懷有理解和慈心的關聯(連繫)。
慈心,是一個群組,使我們彼此連結在一起,我們在慈心群中彼此交流、連繫。慈心、智慧結合在一起非常重要,我們要鼓勵所有人持續禪修,持續嘗試努力,持續與禪修所緣在一起。日復一日投入精進,不要懶惰,必定要對禪修所緣感到快樂,這樣一定會得到定力。
三、正念精進於業處,調御內心防五蓋
有時候,當我們投入禪修一陣子以後,五蓋會生起,我們的心會跟隨著五蓋。比如說,昏沉生起,我們就昏昏欲睡;今天早上我去看了你們禪坐,錄了影,可以給你們看。所以不能睡覺浪費時間,必須停止!第一天沒有關係的,因為第一天、第一支禪坐,你帶著疲憊剛到禪修營。但是現在不可以了,你並沒有太多的時間,要想:在這個禪修營結束前,我一定要證入禪那(安止定)。內心立下強大的決意非常重要,心是非常有力量的,所以我們一定要鼓勵自己,這樣的鼓勵我們稱為精進(Viriya)。同時我們要想:我想要修行,我想要正念、我想要一心專注在禪修所緣上。
有時懶惰會在心裡生起,專注一陣子之後,就不想再繼續專注於覺知入出息,會覺得無聊,生起很多感覺。然後心裡會想起很多事情,這些事情一直在你心裡打轉,你的心去了這裡、那裡然後又回來。這很浪費時間,我們需要調御我們的心,要斬斷,不要跟隨妄念,要這樣想:我這樣東想西想是浪費時間,我不要跟隨,妄想很無聊。假如昏昏欲睡了,喔!我不要。像這樣,控制住(調御),然後鼓勵自己繼續禪修。如是做,你將會很快得到成果。你必須從中得到快樂。
關於懶惰,一共有十六個原因。心總是對禪修所緣(業處)不快樂,當懶惰生起,人們總是抱怨:喔!太冷了,我不想去禪堂打坐,禪堂太遠了。早上早起也抱怨,說太早就要起床。懶惰的人總是想:我不想去禪堂,我不想走路,我不想去打坐。時間太晚也抱怨:太晚去睡覺,我好累。太餓也抱怨:今天清晨還沒有吃早餐,好餓好餓,沒有辦法打坐,太餓沒有力氣。吃得太飽也抱怨不能禪坐,因為吃太飽就昏昏欲睡,就像早上大家吃完早餐,進來禪堂禪修就睡著了。說是吃太飽沒辦法專注、沒辦法坐下來禪修。所以,佛陀解釋過一共有十六個懶惰的理由(抱怨),像太冷、太熱、飢餓、太飽等等理由,都是懶惰生起的原因。
各位禪修者可以檢查自己,你面對這些情境的時候,是想抱怨?還是不想抱怨?假如你檢查了自己的心是想抱怨,是在這十六個原因之中,那你要瞭解到你的心正在生起懶惰,轉向了懶惰的傾向。所以,當你覺察到自己的心正在傾向懶惰,你要決意斬斷它:我不能允許懶惰生起,我一定要耐心。耐心(忍耐)對一個禪修者是重要的。要如是思惟:對我而言,耐心很重要,痛也要忍耐,不要抱怨;昏昏欲睡也是可以克服的;冷或熱也不要抱怨太多,你只應該對禪修所緣感到快樂。
四、調御自心,只念住於呼吸
我們要常常提醒自己「正念」。正念很重要,在座的每一位禪修者都有很好的波羅蜜(菩提資糧),凡是具有菩提資糧(波羅蜜)的禪修者,智慧的培育和進展都會非常迅速,你只需要將心投入在對的方向。假如沒有菩提資糧(波羅蜜),你們現在不會在這裡參加禪修營。由於你們都具有很好的菩提資糧(波羅蜜),所以你們才想要學習佛法,才會想要修習佛法,因此不要丟失了屬於你們的機會。
所以現在我想要你們專注在入出息上,呼吸(入出息)是一個很簡單的禪修所緣,一點也不困難。與呼吸在一起(念住於呼吸)很簡單,打從我們出生就有呼吸,因此這個禪修所緣是每個人都具備的。我們的心只要專注去覺知呼吸,稍微控制自己的心不要去東想西想,不要神遊去了這裡那裡,告訴自己我只想要專心覺知入息與出息,我只想要跟呼吸在一起,只覺知呼吸進出的律動。有時候,呼吸變得入息長、出息長,呼吸的整個過程都變長,然後你就告訴自己,現在我覺知了入息長、出息長。有時候呼吸的律動變得短又快,這時你可以覺知入息短、出息短。
佛陀解釋了四種階段,我們有二種修習入出息念的方式,有些人很輕易就可以覺知到入出息,並且很快具有定力。他們只是覺知呼吸,就輕易地生起愉快的感受,在很短的時間內迅速地就能轉變成微息。這一類人不需要經過所謂的四種階段,去覺知長息、短息,他們只需要覺知呼吸。
但是有些人很容易妄念紛飛,覺知呼吸時也不容易感到快樂,這樣的人就需要跟隨佛陀解釋的四個階段去培育入出息念,或者透過覺知長息、短息來練習,你需要觀察呼吸,心要快樂地覺知,這樣你就能捕捉到入息與出息。有時候需要專注去覺知全息,從呼吸的開始到呼吸的結束,但是專注的心不要跟隨著呼吸進到身體內部,也不要在覺知呼吸的時候追隨著到身體外很遠的距離。心,就只是停留在鼻孔前端覺知入息與出息,會很安詳,就在鼻孔前端可以覺知全息的進與出。
心,在此時不會想到其他的所緣目標,謹慎地看著你的呼吸律動,捕捉每一個呼吸。最終我們會培育出定力,心會變得非常柔軟、非常微細,入出息就會變成微息。當呼吸變成微息,你可以感覺到入出息的波浪(氣息律動)也變得非常柔軟,你會在此時感受到快樂的感覺,而此時微息會伴隨著樂受,這已經是有定力了,定力正在進展中。你就只需要帶著快樂的感受去覺知呼吸,非常簡單的方法。
你的心和光亮是有關聯的,當呼吸柔軟時心也會變得柔軟、放鬆,快樂的感受會油然而生,當你培育出定力時,心會變得更加明亮。最後,當你的心愈來愈亮的時候,你會在臉部前方見到顏色(禪相)展現於前。那樣出現的顏色,是定力的徵兆,不是從外面來的,而是由具有定力的心所產生的。
有些人已經見到了禪相,有明亮的光,持續保持嘗試練習入出息念。假如在很短時間內,你就可以有微息並伴隨樂受,那你很快就可以體證,很容易的。帶著愉快的感受伴隨呼吸。你們愛呼吸嗎?有感覺愛嗎?沒有感覺的話,定力不夠。假如感覺不到快樂,就得不到定力。
另一個問題,當你處在微息的時候,呼吸變得非常微細,然後你的心跟隨著安詳的感受,甚至覺知力來到了身體,此時你會想要專注自己身體上的快樂安詳的覺受,然後你就漸漸忘失了去覺知入出息,你要知道那並不是太好。當微息時,持續保持覺知入出息,不要跟隨著安詳、寧靜的感受,心不要陷落在某處。要一次又一次的去捕捉、去覺知呼吸,入出息要跟樂受融合在一起,而不是樂受與身體融合在一起。假如你專注於樂受融合身體,那就不容易培育出禪相,這是很多禪修者遇到的問題。
當很多種顏色出現在面前的時候不要去專注它,心仍舊持續專注覺知呼吸,直到面前的禪相轉變為又白又亮就像星星一樣,它會慢慢地靠近你並且停在鼻孔前端。最終,你要專注這個小小的穩定的白光,然後心要去注意:禪相、禪相、禪相,在如是專注禪相十分鐘、十五分鐘之後,你會感到非常快樂,一旦禪相穩定,你就會漸漸地進入到禪那(安止定)。
你看,入禪非常快!我們只需要控制住內心二十分鐘,快樂地看著(覺知)。假如很困惑要怎麼修,不知道要如何繼續,然後你擔憂,那就不容易入禪(進入到安止定)。各位需要信心,要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去嘗試:我可以照顧好自己的呼吸(禪修所緣),然後,我要快樂的看著(覺知),或許明天禪相就會出現在面前。
各位培育到定力之後,下一場佛法開示我會多解釋一點跟禪那相關的細節,像初禪、二禪、三禪、四禪。
五、理解身體的實相
今天我想要解釋色法,所以先跳過跟定力相關的解釋。各位在專注於禪相之後會進入禪那(安止定),會擁有一顆具有定力的心。有定力的心就像太陽能一樣,在陽光的照射之下,太陽能源源不絕地注入,這樣的力量收集起來,就能創造很多用途,比如燈就會亮,這個力量就可以被我們所用。
同樣的道理,我們的心也一樣,當我們得到定力的力量時,我們的內心會得到力量,那樣的力量是一種能量可以被使用,會幫助我們去看任何我們想要專注的所緣。之後心可以專注於身體,佛陀解釋過我們先要修習定力,修習到定力之後可以開始修學毗婆捨那(觀智)。所謂觀智,是如實知見實相:我們身體與心的性質。我們可以洞穿身與心的內部,一開始我們只需要先洞見自己的身體內部,這是你唯一能夠明白實相的方式。
當然,有些人看到身體內部的三十二身分,都是一些器官。假如你看不清楚,你不會感到三十二身分的可厭,仍舊擁有許多的執取。你會想要自己,你會忙著照顧自己的身體,每天早晨都忙於照顧自己的身體所需。同樣地,你愛著自己的家庭以及你所愛之人,那也是因為執取。當你培育起定力時,就像面前有一面鏡子一樣,你不要去看到自己的臉,你可以直接看到關於身體內部的一切,看清楚後我們可以停止執取自己的身體。我的身體內部是這樣的,為什麼我要花這麼多的時間在身體上。看清楚之後,我們暫時停止執取,不會執取太多。
在我們死後,我的身體會變得怎麼樣?一旦我們理解了,每天思惟身體的不淨(可厭),就漸漸的可以斷除對身體的執取,也不會再想要為這個身體花很多錢。我們總是想要先照顧身體,如是,我們知道其實先要照顧好自己的心。
同樣地,我們對自己所愛之人也有很多的執取,不管是家裡的孩子還是家人也是一樣,你愛他們想照顧他們,一旦你理解了真實,你就不會太過執取。有時候家人之間有一些不公平的事情,對彼此都沒有信任和信心,大家哭泣不高興,那也是執取。一旦你有所理解,就可以教導大家從身體去思惟三十二身分。就好像你愛的人想去別人的身邊,你就可以思惟他的三十二身分,他想去誰身邊就隨他去,我們會很容易斬斷執取。你就會把對方看成:他是三十二身分,她是一具白骨,非常容易就可以放下對於對方的執取。
所以,佛陀希望我們以這樣的方式思惟。我們真的需要向內看,那就容易理解關於身體的實相。我們是需要看實相的。當你擁有禪相和具備定力的心,我們專注在自己的身體上,就好像一隻手電筒的光照耀著你的身體,然後慢慢地慢慢地你就可以感覺到。我想看我身體的頭髮,你只要專注於頭髮,漸漸地頭髮就會出現在你心裡。
一開始不要在乎看到的頭髮數量,而是一旦影像清晰穩定,你就作意「可厭」。我們都愛我們的頭髮,你覺得頭髮很漂亮,每天都想照顧它,然後覺得沒頭髮不漂亮,很怕把頭髮剃掉。你愛它你就執著,當頭髮長在你頭上的時候,你覺得很美,當頭髮離開我們身體掉在某個地方的時候,你就不喜歡了,甚至還不想撿起來不想碰。
因此佛陀教導我們將頭髮放在面前,思惟它的可厭,思惟身體的可厭。同樣的,身體裡還有指甲、牙齒、其他的部分,當這些身體的一部分(身分)被移出體外時,一點也不漂亮,我們會覺得骯髒。同樣地,身體裡還有心臟、肝臟、尿液、糞便、血液、汗液等,全都裝在我們這個身體裡。當你一樣一樣的從身體裡拿出來放在面前,變得沒有人喜歡,覺得骯髒。我們需要如是常常思惟自己的身體,你能夠取到影像(取相),那是最好的。
人們看著自己的身體,你知道這是色法,這也是人們理解的。並不僅僅只是看到身體是三十二身分,身體內這三十二身分每一個身分也都是色法。一步一步地你可以逐漸看得愈來愈深。慢慢地,我們開始專注身體內部,等一段時間讓身體的本質自然現前,然後我們以具有定力的心專注在身體上稍微等一段時間,這時候以定力的心你會自然感知到「界」的感覺,有時候你感覺到冷或熱,有時候你會感覺到震動(推動),有時候你會感覺到硬和重。
像聽聞佛法開示的時候,你是非常歡喜地聞法,所以會想要專注和禪修,你得到定力現前,你坐著一段時間了,可是你不會感到疲憊、沉重,而是感到喜悅、輕快。所以輕快性是和喜悅連結在一起的,心喜悅身體也會發生變化,色法是會跟隨而變化的。我們必須要看到這二者之間的連繫,以及二者相互之間的交流所造成的影響。
六、人的心路歷程
地界、水界、火界、風界,每一個人的身體都有四界為基礎。當你有定力專注它,會自然感知到這些感覺。沒有定力要專注,有時候是不太容易的,只有在沉重的感覺出現時你才容易感知到。以具有定力的心去專注,會非常快的就感知到這些感覺。所以我們理解,這些都在我身體內,我們的身體就是只有四界(由四界所成)。當四界變得明顯時,我們的心就開始去觀察、想要接觸那個感覺,那個色法的所緣。心想要試著去接觸色法、感覺它。
有些人不喜歡太熱,所以不高興,太沉重,一會兒你就感到身體痛,而且感覺很緊,這時黏結的感覺正在生起,所以有些人是不高興。但是對有些人而言,是覺得還好,軟、滑、輕的感覺正在發生,你有快樂的感覺。所以心會接觸四界,一陣子之後就會製造出快樂和不快樂、中捨的這些感受就會混淆在一起。這些感受夾雜輪流生起,我們稱之為心路過程。
每個人都有感覺,當感受生起時,你喜歡什麼樣的感覺是要去觀察的,要觀察心路過程;在快樂的剎那,是什麼樣的心製造了這些,當這些心發生時,從四界而來的力量也正在身體產生。在心思惟了四界之後,這些變化都是我們時時要去隨觀的。
佛陀說過:色法可以支援名法,有時是名法支援色法,有時是色法支持色法,有時候是名法支持名法。所以,因與果之間是由於緣(關係)。但是現在我只專注解釋四界,而不會去解釋這些因、果、緣。今天的內容有點難,請你們在聽講的同時也觀照自己的身體,試著去觀察身體內部。唯有如此,你才能在聽講的同時捕捉到法義。
1. 地界的特相
剛剛我們解釋了四界,大家都明白了。地界有六種特相,當這類感覺出現時,你應該要知道這是地界。「硬、粗、重」是一組,「軟、滑、輕」是一組。每一組有三種,這二組是相反的,稱之為地界。我們想要觀察身體內的地界,那麼我們可以檢查身體內的器官,哪些器官有硬的特質?像骨骼、肌肉。有時候當你專注時,你控制自己坐著一陣子身體不能動,由於不能移動,心就會從身體感受到硬、非常硬,肌肉裡有硬的特質的感覺。過一會兒,你就能輕易感受到硬的特質出現在體內的器官裡。你會感到身體整個緊繃的感覺,好像全部黏在一起,肌肉非常緊,像骨頭也是一樣。
佛陀解釋:在身體內感受特相。佛陀將身體分開成三十二種身分,這三十二種身分裡面有二十種器官屬於地界,在這些器官中很明顯很容易去感知到硬的特質的感覺。當你感知到體內硬的特相時,我們依序去感知地界的其他特相,這些地界特相是一個群組,在硬的特質之後,粗的特質不舒服的感覺出現,接著沉重的感覺會一起出現。這是我們所知道的地界。
有時候當你得到定力時,心非常高興,感覺輕快、非常柔軟,那樣的知覺生起時你應當知道,體內的器官也會出現這樣的感覺,像心臟等等,肌肉也變得鬆軟,然後滑和輕也會一起出現。這是相反的特質。所以當你感到硬的特質明顯時,另一組的特質就不明顯。當我們感到硬、粗、重的時候,軟、滑、輕就不明顯,當你明顯感受到軟、滑、輕的時候,硬、粗、重就不明顯。
所以我們把它分開,理解在體內有些什麼、發生了什麼,四界是如何支援我們體內的器官,我們可以用這樣的方式去檢查,我們需要有定力的心去知道。在你專注之後,可以慢慢地知道更多關於我們身體的本質。發生了什麼?怎麼發生的?四界在我們體內如何相互支持?這就是色法支持色法。
我們的心只想專注每一界的一個特相,那是可以的。以地界的一個特相舉個例子,有時候接觸到太硬、太重非常不舒服,跟隨著那硬或重的色法的感覺,心會開始否認、拒絕,會不喜歡這樣的感受,你想要移動,想要改變位置或姿勢。所以,心和身會再次接觸。你有定力的時候,感覺呼吸柔軟、輕快,因為心接觸到了呼吸,接觸到了微息,你會感覺到非常輕快、非常快樂,然後軟、滑、輕會一起發生。所以你會非常喜歡它,就會一直持續與入出息在一起(持續念住呼吸)。
這是以地界舉例,色法如何支持色法,以及名法與色法(心與身)。
2. 水界、火界、風界的特相
水界有二個特相:流動和黏結。當我們理解水界的特相之後,我們再次洞穿(透視)我們的身體,我們的身體中哪一些屬於水界?可以從我們的三十二身分去檢查。佛陀說有十二個身分屬於水界。是哪一些我們要檢查。非常簡單,眼淚屬於液體這一類,身體裡有汗液、血液,尿液,所有的液體屬於水界。
火界是熱和冷,我們很容易從身體內感受到熱和冷。佛陀解釋有四種熱,我們可以看到有不同的熱在體內。風則有六種,入出息是風,腸內也有風,腸外也有風,在體內上升和下降也是一類的風。因此,佛陀要我們以有定力的心去檢查、去感覺、去明白,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元素(界)在我們身體內。有時候你發燒,火界非常強,太熱的感覺也會讓你感到不快樂,我們也可以再次交流色法與名法(身與心)。太冷你也不快樂,太緊繃是水界的黏結,而風界的特質是推動和支持。
我們一共有這四界在身體內,需要逐一去檢視,你是如何感覺的?然後要思惟名法和色法。這些很容易理解,很容易在我們的身體上感覺到,我們每個人都有四十二身分,學會了之後才能輕易地進行到下一階段。
七、觀禪所緣目標——二十八種色法
下一階段,佛陀也解釋,在我們身體內一共有二十八種色法,這二十八種色法是觀禪的所緣目標。不難,一點也不難,各位只是聆聽然後觀照(觀察)也是可以的,這很重要。這二十八種色法我們可以分成二組:十八種是真實的色法,唯有這十八種真實色法我們修習觀禪;另外十種是非真實色法,這十種非真實色法不能修習觀禪,但是可以支援我們修習觀禪。
1. 十八種真實色法
十八種真實色法作為觀禪所緣目標,頭四個色法是四界:地、水、火、風。當你聽到二十八種色法,會覺得很難,像這十八種真實色法在身上都可以看到,你一一去看,就不會覺得很難。另外五個也很容易。我們有眼睛、耳朵、鼻子、舌頭、身體,當然還有心,我們現在不談及心的部分,只談及色法。
我們有以上感官的五門,在這五個感官裡面都有明亮的淨色:眼淨色、耳淨色、鼻淨色、舌淨色、身淨色。四界加上五淨色一共是九種,眼睛裡的淨色會接觸外面的目標(境色),比如花朵,現在我們眼前所見的這個花朵也是色所緣目標(色所緣),只有當外在的色所緣接觸眼睛裡的淨色,我們才能看見眼前這朵花。假如色所緣沒有和眼淨色接觸,我們無從知道這是什麼,所以外在的所緣目標也很重要。像你們現在想要彼此認識:她是誰?那我們的眼睛就需要去接觸外在的色所緣目標,然後我們才會知道:這是某某法師、某某人。這就是因為外在的色所緣與眼淨色接觸。
顏色對應眼淨色作為所緣目標,聲音對應耳朵裡的耳淨色,香(臭)味對應鼻子裡的鼻淨色,味道(酸甜苦辣)對應舌頭的舌淨色,身淨色對應的是接觸。但是觸屬於地界(地、火、風),所以我們沒有算進二十八種色法裡,外在境色只算四個,所以只算色、聲、香、味四個所緣。現在有多少個色法?四(界)加五(淨色)加四(境色),一共十三種色法。依照佛陀所教導的,我們如是思惟身體,一共有十八種真實色法,每個人都有經驗,可以知道自己的眼睛、耳朵需要對應的所緣,這樣去理解就會懂得非常快。
另外二個是男性和女性有性根色。性根色造成男性和女性有不同的器官,性根色帶給男性、女性有不同的特質。這也是二種色法。十三加上二個性根色是十五,已經十五個色法了。第十六個是命根色,色法有命根色,心也有命根色,它維持色法的生命。色法是生起、住、滅去,生、住、滅我們稱為壽命,色法的壽命。這是所謂的命根色。下一個是心色(Hadaya rūpa),它的位置在心臟,我們稱為心所依處,它可以在那個區域內製造心,所以心色也是我們身體內的一種色法。那是唯一製造心的地方,使得我們能理解這個、那個,理解所緣目標。
最後一個是食色(āhāra rūpa),我們可以說它是營養色法。營養是不管你吃進身體什麼食物,經過消化之火去消化,經過消化會產生營養,你全身的器官像眼睛、耳朵等等都會得到營養,營養色法(食色)也是我們身體內非常重要的色法。假如我們幾天不吃食物,身體會沒有力量變得虛弱。所以我們可以在吃進食物之後,去分析食色是如何一代又一代的支持我們的身體,這也是非常重要。
你們還記得午餐吃了什麼食物嗎?試著去想像一下,讓畫面清楚浮現,試著去記得。下一步當畫面浮現,你看著食物的時候,今天是快樂還是不快樂?(大家回答:快樂!)為什麼你們會感到快樂?為什麼你們會喜歡?所以食物也是色法,你的眼睛看著,有接觸。食物是色法,眼睛有淨色,所以接觸很重要。
你的眼睛接觸到食物(色所緣)之後,產生了眼識,在那之後慢慢地你開始吃,將食物放進嘴裡咀嚼。請試著回憶這個過程,試著回憶你是如何咀嚼食物的。各位現在心裡可以看到這個畫面嗎?可以浮現你所吃的食物嗎?可以看到當你咀嚼時,食物與唾液經過咀嚼後混合在一起的畫面嗎?當你看著這個畫面時,是快樂還是不快樂?(大家回答:快樂!)好,接下來會發生的是它會漸漸進入胃裡面,試著看向你胃裡的食物。在胃裡面,試著看你胃裡的食物,它就在那裡。可以看到嗎?(大家回答:不可以。)好,看不到想像也可以。你看不到、想像不出來,你可以把它吐出來,這樣你就會得到畫面。
消化之後,你感到不舒服嘔吐,嘔吐之後你看到這個咀嚼後在胃裡的食物,是快樂還是不快樂?(大家回答:不快樂!)所以看到的才真實。當我們的眼睛看到吐出來的食物你不喜歡,但是在身體的裡面的食物,跟你吐出來的食物是一樣的,它就在你們的胃裡,現在你可以看到了所以感到可厭。胃裡面與生俱來有消化之火,讓我們容易消化食物。食物會分解成小粒子,這是一定會發生的,把它打破變成色聚,我們稱之為這是透過食物正在變成時節生食素色法。在這個色聚中有八種特質(成分),但是今天不談這麼多。
在這個色聚中有火界,這個火界會再次支持產生下一代色聚,一代又一代新的色聚都是如此產生。隨著新一代色聚產生,舊的色聚就會消失,就像媽媽與嬰兒。一個新的色聚會產生大概九到十代的新色聚。正因為如是方式,一代又一代的產生新色聚,所以營養可以從胃裡,透過一代又一代的新色聚,散播到耳朵乃至全身,使得你身體強壯、健康。進食的方式也非常重要,假如食物不是很好消化,不是很營養,這個食物是無用的,就會變成垃圾在腸子裡面,因為它們是食色。
現在回來到十八種真實色法,第一個是「地、水、火、風」四界;接著是「眼、耳、鼻、舌、身」,所以現在是九個了,然後是「色、聲、香、味」一共四個;然後是男性、女性的「性根色」有兩個,現在一共是十五個色法;第十六個是「命根色」,維持色法的壽命,第十七個是「心色」,第十八個是「食色」。這十八種真實色法很重要,在這之後才可以修觀禪,因為這些都是觀禪的所緣目標,這些都不在外面,而是在我們身體裡,我們每一個人都有。
2. 十種非真實色法
有十種非真實色法,我們也必須在我們的身體裡去檢視。第一個是「空界」,它是空間,可以在我們的身體裡檢視。檢查一下你的皮膚,皮膚有毛細孔,汗液會從裡面流出,那就是空間、空界。第二是「語表」、「身表」。當你想要說話,會表現出動作,人們會因此而理解,比如你招手叫他,對方能明白,這是語表和身表。另外三個是「色輕快性」、「色柔軟性」、「色適業性」。然後是色法的開始「色積極性」、色法持續「色相續性」、色法的成熟和老化「色老性」,以及色法的壞滅「色無常性」。
這十個非真實色法是如何支持我們原來的色法,我們也一樣要思惟。對觀禪修習而言,如果想要修習實相(究竟色),我們就想要打破(分解)這個身體。現在很難去打破它,就看不見色聚,我們需要洞穿皮膚裡的毛孔(空界),當你穿透這個皮膚裡的毛孔一會兒之後,修四界分別觀,全部會被打破分解,就會變成色聚。這是因為空界會支持你觀禪的修習。
八、從非真實色法理解身心之間的關連
我們的心也非常重要,透過眼、耳、鼻、舌、身接觸到所緣之後,有時候你快樂,有時你不快樂。快樂的時刻,你身體所有的色法會感到柔軟輕快,你有非常舒適的感覺。這是心與身的關連,身體的色法會跟隨你的心。假如你不快樂,感覺到瞋恨的所緣目標,生氣的時刻你也可以分析身體內部是什麼樣的。你可以感到身體的動作不穩定一直顫抖,心臟的地方跳動非常快,因為那樣的震動,心也變得不穩定,心也會變成瞋恨的心,你想要打人、罵人。為什麼有時候想要罵人,因為太生氣了聲音出不來,你想要咆嘯聲音卻出不來。有時候你身體的動作變得暴力,你想要打人,全都跟心和身的動作有關。
這些我們都需要去透視,洞穿究竟發生了什麼。心是怎麼生起成長的?是因為瞋心影響到我的心跳、身體的動作,使得身體顫抖不穩定。分析之後我們必須透過觀禪控制(調御)並且從內改變。我們如何修習?非真實色法如何產生持續?我們可以看到真實色法,顫抖震動生起然後消失,馬上我們就可以理解這是無常的、苦的、無我的。
我們必須思惟無常、苦、無我,唯有如此才容易停止我們內心的瞋恨,否則心會一直持續瞋恨下去。以此方式佛陀解釋:我們需要看著自己的心路過程,並且看著身體的動作是怎麼產生?身體發生了什麼?我們如何知道並且試著讓它停下?如實知見色法的本質如何生起、壞滅和持續,以及心路過程,以及一直修無常、苦、無我,最後我們才能停止自己的不善。關於善,你想要繼續善的部分可以繼續,像剛剛柔軟性的特質,你身體的輕快性,它們會融合在一起,你可以這樣修習久一點,我們必須以如是方式修習觀禪。
九、培育慈心使得身心健康
理解了身和心的本質,我們就可以在任何一天看著自己的心,白天、傍晚我們只看著自己。晚上上床睡覺之前你檢查自己:這一天我都是什麼樣的心?是善還是不善?每一天檢查自己都是甚麼樣的心。這是粗略地理解,像剛剛你修習觀禪,顫抖的時候就很容易透過觀禪去解析自己的內在。
你試著去內觀瞋恨的時刻,心是如何感覺的?血液是怎麼流動的?連顏色也變了。當你快樂心有定力這是善心,善心的產生像是慈心,修習慈心的時候感到非常快樂,因為善心血液非常清澈,這個清澈的血液會支持你的臉,讓你的臉顯得透亮。同時,因為心清淨,所以血液也清淨,慢慢地清淨的血液會流向你的眼、耳乃至全身。你生氣瞋恨血液就慢慢變黑,變黑之後會變得非常黏稠,然後會慢慢阻塞心臟,有時候就變成心臟病。血液的變化是因為我們的心。
心與腦也相連,所以大腦的功能就會運作,大腦也支援著全身各個器官協調運作。當我們隨觀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快樂的時刻我的血液是怎麼流動的?是怎麼流向全身的器官?器官功能有時候有損傷,專注受傷的地方對自己散播慈心,此時會產生快樂寧靜的心,這時候血液是清澈的,它流向全身使得我們臉色透亮,然後看身體哪個部分不好,就對那個部位散播慈心。例如癌症病人,腫瘤在肌肉裡而且液體是不好的,你如是散播慈心,血液會慢慢地清澈,然後慢慢地會逐漸康復。心可以幫助我們的身體變得健康、安詳和美麗,因此瞋恨會短命,會四處破壞,會使得大腦不好,因為太多震動,而且血液也不自然。這些很有趣,只是看著心如何驅動你的身體,也會支持你的身體。
佛陀總是鼓勵弟子們要多禪修,要多修習慈心、悲心。我們必須想著其他人,散播慈心會培育出定力,你漸漸會快樂起來,這些是善心、是美心。修習慈心的時候,心路過程在散播的來去之間非常快,善的感受快樂的感受會出現,你會非常快就修得定力。
佛陀解釋,你散播慈心一秒鐘,非常有威力的心會在我們心中生起,你會長壽快樂。假如你想長壽、快樂,不要殺生!要時時向所有有情眾生散播慈心,慈心會製造出非常高尚的業和快樂的心。由於幸福快樂,血液變得清澈並且流向全身,所以修習慈心並不會浪費時間,你會得到定力,也由於慈心的感覺,進而會產生健康長壽的身體。現在歐美國家也覺得禪修會使人類長壽、快樂,他們現在也開始修習入出息念,所以佛陀的教導非常正確。
你可以真誠地對自己和他人散播慈心,你散播得愈多愈加能夠得到力量以及有威力的心。當你具備有威力的慈心時,你散播慈心給他人,對方會收到你的慈心,可以使對方的心軟化釋放,也可以像佛陀一樣改變對方的心。當你定力專注向對方散播慈心,假如對方生病他會收到,假如有些人發瘋喪失心神,甚至失去意識認不得人、記不得事,分不清現狀,你專注於對方去散播慈心或是悲心。這都不要花錢,只是以一顆慷慨仁慈的心去幫助對方,我們一直散播、一直散播,他的心會改變,會康復。就像佛陀一樣,你也可以這麼做。
我們需要日復一日去訓練自己,任何時候你訓練出一顆仁慈的心,一顆好的心,你就可以用它。慈心的人、悲心的人是受到其他眾生護持的,我們需要如是修習。所以我要鼓勵在座的每一個人,每天都要在你心中修習慈心,同時帶著慈心去禪修,帶著慈心去專注於入出息。試著愛入出息,這樣你會很快就感到快樂,很快就培育出定力,禪相會為你現前。
所以,請每個人持續禪修。非常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