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一著的觀念提撕

 ——除夕「普茶」師長開示錄

劉于禎

　　103年1月30日，歲次癸巳除夕，學眾分組投入大寮、客堂佈置、校園整潔等工作，以迎接農曆新年的到來。中午，學團師生團聚吃年午飯，三桌由元香素食烹煮的色味俱佳的豐富菜餚，是由淨覺院、李阿昧、鄭琳曄居士所供養的，令大家甚為感謝。本院首座心門法師、劉帛熙、簡志華與令慈簡李秀鳳居士、玄奘大學學生法航、光持師父、劉于禎同學，也與學眾們共度溫馨的圍爐時光。

　　下午三時舉行誦戒羯磨，四時晚課，學眾們隨即準備晚間普茶之場地與點心。晚上六時，於齋堂舉行除夕普茶、法談，陳悅萱居士也來到一同團聚。普茶由昭慧、性廣法師主持，性廣法師親自泡普洱茶與珍貴的順記25年老茶，又拿出上好的陳年老醋，感謝大家一年來的辛勞。

　　性廣法師首先以「日日為好日」的概念勉勵大家：

　　修道生活，日日皆是節氣，非如世俗一般，待年節才大掃除、說好話，應於每日亦復如是地向善提升，以「年節如每日，每日如年節」的精進力不斷增上。

　　昭慧法師以下午巡庫房時，發現公共空間放置私人物品、庫房紊亂、逃生樓梯間擺滿易燃物作為引子，告誡大眾：

　　生活空間失序，缺乏危機意識，人人視而不見且置之事外，這樣的心態會讓道場空間打結瘀塞，就如同身體中氣瘀血滯導致腫瘤一般，將來必定釀成大禍。因此，平日應建立良好的生活秩序，物品都要恰如其位，道場任何一處，都不應出現一件不該放在那裡的東西。否則只要一人亂放一物，將來出現「破窗效應」，就很難不天下大亂。不只是道場空間，心性亦是如此。劉蓉散文〈習慣說〉云：「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國家為？」同樣的，各位的身心與生活就序，才有「辦道」的可能，而道場住眾的正念正知有多強，道場的境界就有多高。

　　隨後，昭慧、性廣法師逐一頒贈春節祝福金，感謝學眾們為三寶與常住一年來的辛苦付出，還特別準備紅包給一同過年的光持、法航法師及悅萱、帛熙、志華及令慈秀鳳、于禎等人。接著學眾一一發言分享修道與工作心得，作自我期許，或是自我剖析心性缺陷，昭慧、性廣法師則給予懇切的回應與指引。

　　昭慧法師針對一位學眾工作品質得過且過的心態，作了嚴正的指責，並提示云：

　　面對一件攸關公眾利益之事，我們應該以熱忱與殷重心來看待它，不應敷衍了事。某師父貌似恭順以等候我的指示，實則像是含著奶嘴不想長大，認為即便自己做得不好，反正也有我在把關，必不至於敗事。但是好的領導人，必定希望幹部能獨當一面，工作展現良好品質，我豈能容妳長期如此不長進呢？。

　　該位師父點頭承認：「我是很依賴法師。」性廣法師立刻幽默地糾正道：

　　「妳這不只是『依賴』，而是『賴』，妳存心將工作賴給法師。」

　　昭慧法師又提到：

　　心門法師此番在帶領大眾整理庫房時，相當讚歎同學們的互助合作與友愛和樂。我告訴她：這只是「果」的呈現，「因」地在於我對兩項叢林觀念的質疑與省思，這也說明了「盡信書不如無書」，書中所言，不宜照單全收。

　　一、過往聞僧中長輩說道：「在叢林中，油瓶倒下時，非關你的職事，就不要把它扶正起來。」但我認為：這項觀念只能讓人以「不要越權」自儆，卻無法讓人揚棄「本位主義」。分配職事，是為了分工合作，而不是為了各佔地盤。「不越權」的觀念固然很好，但依然不免挾帶著對「地盤」與「權柄」等不淨意念加以背書與助長的副作用。我認為，在共事中，大眾應該互相補位、相互提撕，不應有自我本位心態。平時大家各安其位，以利工作之就序，一旦需要拔刀相助或團隊合作時，大眾還是要挺身而出，齊心完成工作，這樣長久下來，就會形成和樂僧團的氛圍。

　　二、傳統僧團的叢林法則是：「新眾必須多多培福以消業障。」但是等到新眾熬成老眾時，則多半長養出了「媳婦熬成婆」——出張嘴巴指揮別人的惡習，此風實不可長！因此我在學團成立之初，即反其道而行，告訴老眾：新眾因初來修道，對於公務較無法喜，這是可以體諒的，但老眾已於公務中深得法味，因此應該多承擔如來家業，要比新眾更為勤勞。如此作好老眾「身先士卒」的表率，新眾耳濡目染後，他日成為老眾，自然也會如此效法以愛護新眾。

　　新眾即便願意在新學階段當「苦命媳婦」，但倘若有樣學樣，一心期盼未來成為老眾之後，可以頤指氣使地使喚新眾並獲得服侍，如此則其發心不善，過程不善，結果豈會成善？「初不善、中不善、後亦不善」，這種「享受特權」的心念毒藥，自始至終污染身心，即便在道場蹲點日久，也只會離道日遠。

　　我們不希望大家在道場中長養這般可怕的惡習，因此希望學眾能以「初善、中善、後亦善」的良善循環，為內修與外弘的目標。

　　這時，性廣法師將去年昭慧法師所題辭，智永師父所書寫的春聯唸給大家聽：「利眾篤行增福增慧；超己勝觀大捨大得」，作為學眾修自利、利他行之新春期勉。

　　心門法師讚歎學團，新眾、老眾間和樂共事，並以「揚長補短」勉勵大家，發揚長處，補強短處，明瞭自己長短，切莫乏善可陳。

　　最後由性廣法師開示總結，提示人生方向的提昇要領：

　　人生有三種格局：低層者勤勞，中層人在勤勞中協調、調度，上層人指引方向。我們了解自己當前的格局，應該見賢思齊，見不賢而內自省，在目前的基礎上再向上一步。曾見到有能力者退休後一事不做，但以因果來看，這是減損福報的做法，若從此懈怠，待福報用盡，未來將不再有這樣的機會與成就。

　　我們此生能遇到昭慧法師這樣的大善知識，應好好追隨、把握學習，遇到錯誤不可狡辯，必須誠懇認錯，否則福報盡失，來生未必可感招大善知識帶領我們。

　　僧團中大家共同提升，應把團體的優缺點看成自己的優缺點，往長處發揮，並補足短處。發揮長處是比較容易的，補足短處反倒需要花很大的心力。皮膚只有在有傷口的地方，被碰觸了才會感覺疼痛；同理，只有你的短處，你才會在被點到時感到疼痛！但是勉勵同學不要怕痛，只想順著自己的毛來摸，你就別想獲得心性的成長。善知識輕輕地講，你就要重重地聽。倘若等到善知識嚴厲調教，才能於疼痛之餘，勉力進步，已屬下乘。

　　師長針對學眾當前身心狀態所做的應機開示，令大眾浸淫於和樂與法喜中。這場殊勝的除夕普茶法談，於晚間十時半劃下句點，大家同心協力收拾善後、準備豐盛的殿堂供品，以及新年的待客茶點，歡喜迎接新年的到來。

 

 

　　民國一○三年一月三十一日（歲次甲午正月初一）凌晨昭慧修訂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