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子立雪「寄漚軒」的一段趣事

釋昭慧

臉書留言錄（之三一七）

 105.6.3

       案上堆疊的雜誌不少，取出《弘法資訊》的原因無他，只因它突然加厚。原來是李炳南教授（雪廬老人）示寂三十周年紀念專輯。

 

　　對雪廬老人認識無多，印象中，他是兼通儒佛且專弘淨土的長者，曾任教於中興大學。透過這部專刊，我更完整知悉，他還是有執照的中醫師，且長期任職孔子後裔孔德成奉祀官府主任秘書，在台創立台中佛教蓮社，帶動全台各地的念佛風氣 。

 

　　看他法相清瞿，慈眉善目，但好像是一位「閑邪存誠」而不苟言笑的長者，不料，從詩畫家江逸子的追思文〈木鐸春風三十載〉，我看到了他老人家深厚的詩學功力，護念後學的悲心，以及輕鬆幽默的一面。

 

　　江逸子先生提到，他少年時，每週以一對一的課程，向老人學詩。大約年餘後，有一天老人說：

 

　　「每每皆由我講，你在聽，似乎有失公允，下週換你來講一首，我來聽為何？」

 

　　作者當下應允，並選了李白五律「聽蜀僧璿彈琴」，他說，他「找遍各家版本與注疏，並作筆記及演練一番，一週來磨刀霍霍準備帶著李白應戰」。

 

　　當天，老人格外悠閑，為這少年（江逸子）備香茗一杯，品著茶輕搖羽扇來聽講。

 

　　不料講至脛聯時，老人突然叫「停！」並問：

 

　　「聽！什麼聲音？」

 

　　他凝神諦聽後說：

 

　　「老師，沒聽見什麼啊！」

 

　　「有人在哭，哭得好慘，而且好像從地下傳來。」老人說。這讓他大白天也不免毛骨悚然。

 

　　「哭的人好像李白，好傷心啊！」

 

　　作者說，他這下糗大了，被老師揶揄而不自知。

 

　　老人安慰他說，知他很用功，只是沒捉住「詩之眼」。於是老人重講一遍：

 

　　「從靈山名琴點出高僧名士之不凡，同時也點出賓主知音。松濤琴韻溶入心靈，滌除塵寰煩憂，高僧掄指撥弦間，宛如霜鐘之警化，使人清淨明朗。知音洽和，不知時空之迢迢於陶然忘返之中。」

 

　　大學時代，讀詩甚勤。當時若知老人的詩學精湛至此，我可能也會飛奔立雪「寄漚軒」吧！然而，就在同一時空，我竟與老人交錯而過，緣慳一面！反倒是在他示寂三十年後，透過專刊的追憶文字，心領神會於大師德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