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故人與來台族親

臉書留言錄（之一三二）

釋昭慧

 

102.12.15

一、最難風雨故人來！

　　上午，故人李元松老師的得意門生溫金柯居士闔家，與現代禪象山淨苑大護法周國陽居士闔家，為紀念李元松老師往生十週年，至佛教弘誓學院，巡禮紀念李老師的「觀音小築」，並與我於嵐園法談。

　　中午，貼心的學眾與志工，為來賓準備了豐富的素齋。午餐後，一行人於無諍講堂合影留念（第一排從右到左：周采婕小妹妹、周世斌、溫金柯、本人、周國陽、吳蘋、周永潤小弟弟。第二排：宋曉琪、溫爾強、溫爾嘉、張堅揚、黃美珍（金柯的夫人）。

　　午餐後，我向現代禪佛友們先行告辭，趕到玄奘大學校長室，奉校長指示，下午為蒞校貴賓作宗教學系的簡報；他們則在知客智永法師帶領下，頂著勁風飄雨，參訪院本部對街的「觀音小築」。

二、盧氏族親闔家蒞院

（一）盧氏族親來台、蒞院

　　上週二（12月3日），廣東梅縣大密村族親盧國新先生與夫人鍾崔香女士，帶著四個月大的孫女Yuna來台探親。原來他們的愛女Amy是陸配，已來台十餘年。國新兄六十三歲，夫人五十七歲，他們總是依輩份稱我一聲「阿姑」，Amy還稱我「姑婆」呢！但是由於兩老比我年長，因此我還是習慣以「兄嫂」相稱。

　　在Amy與其友人宇程陪同下，他們到南投、台東各處旅行，昨天下午從台東搭機至台北松山機場。我請妹夫溫益鑫老師駕車，親自至松山機場接機。在颯颯寒風中，學眾們溫馨迎接他們的到來，並為他們準備了豐富的晚餐與雅潔的客房。這份法友盛情，讓我十分感動！

　　高齡93歲的知光師公（我的母親，國新稱其為「姑婆」），看到親人來到，份外開心，雖已咬不太動一般食物，但還是特別出到齋堂，與他們一同進用晚餐。國新兄說：他臨行時，高齡84歲的老母親（師公立刻接口說：「是阿運妹！」），還特別交代他，來台首要見過姑婆。

　　而他最想一見的，是與他同年出生的家姊慧昭（德風）。然而12月3日上午，家姊返回加拿大探親（她有一對令其自豪的傑出兒子、一對美麗的媳婦（與準媳婦），還有一對可愛的孫子與孫女，分別住在美國西雅圖與加拿大溫哥華），下午國新兄才抵達台灣；兩位童年玩伴，竟然就在桃園國際機場失之交臂！

（二）造福鄉梓的國新先生

　　我於1992年9-10月首度參訪中國大陸，於天津市發表論文後，特別安排了尋根之旅。10月4日，返回母親的娘家黃洞村與父親的家鄉大密村。當時族親圍繞，但國新兄特別讓我印象深刻。他年輕時學業優秀，可惜在文革期間因「成份不好」，無法續讀高中。原來，中共建國後，展開系列階級鬥爭，盧家被編作「富農階級」，大伯父被鬥到撐不下去，上吊自殺；而家父及其他族親遠居海外，也使得國新兄因「海外關係」而不免吃盡苦頭。

　　國新兄的為人淡泊利養，但卻勇於謀求公益，長期為族親排難解紛，謀求福祉，因此甚受族人敬愛。他對出人頭地的盧氏族人，不但引以為榮，而且如數家珍。一位素未謀面的北大鄉親，前些年返鄉尋根，族人引對方與國新兄見面，國新兄一聽他來自北京，立即喚出對方大名，讓對方甚為驚訝、感動！他也時常引我為榮，並在修祖譜時，把我登載在內。

　　他造福鄉梓的主要功蹟有：1. 為盧氏家族重修祖譜；2. 修復盧氏祖祠（2000年9月間，我至梅州市前佛塔寺講課時，還特別應邀主持盧氏祖祠觀音聖像開光典禮）；3. 為大密村募款，將簡便的產業道路，修建成漂亮的兩線道馬路。並且分文不茍，將捐款人姓名銘刻於馬路入口處的紀念碑上。

　　難怪盧氏宗親共選他為「盧氏福利基金會」會長！

（三）個人鄉情抒感（二則）

　1. 落地皆兄弟，何必骨肉親？

　　有道是：「落地皆兄弟，何必骨肉親？」我自出家以後，更是在佛法的體會中，深深珍惜所有善緣與法緣。然而兩岸遙隔，會面匪易；若非1992年間生起「尋根」意念，則與梅縣的父母族親，將是完全「斷線」。而「海外關係」既曾讓族人受苦，感覺自己也理應酬償些許公道，給這些無辜的鄉親父老。

　　怎知我「酬償」無幾，獲得的「回報」還真是難以想像！每回返鄉，這些族親父老及兄弟姊妹，總是備辦大包小包的土產，要我帶回台灣。這份「因緣難遇」的親情，令人備覺珍惜。

　2. 母語存續的最大推手——父母親

　　我的族親總是讚我「客家話很正」，這回國新兄來台，亦復對我作如是讚歎。我在師公旁邊，湊著她的耳朵大聲說道：「這是因為我媽對我們從小嚴格調教。她總是說：『客家人不懂客家話，把祖宗都賣掉了！』」師公聽了笑得好生燦爛！

　　「客家人不懂客家話，把祖宗都賣掉了！」聽在深有母語危機感的鄉土語言推動者耳裡，應該是「亙古長新」！我生在緬甸，長在台灣，官方語言不是緬語就是華語，週遭聽到的盡是閩南語，但竟可博得族親一聲「客家話很正」的讚語，想來，家家父母倘能如是強制孩童學習母語，那麼母語的存續是很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