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印公導師祝壽記

釋傳法

四月五日（農曆三月十二日），是印公導師九秩晉六壽誕。當天清晨，朦朧夜色仍壟罩著法印樓，天空飄著清涼的細雨，兩部箱型車載滿學院師生（連後車廂都塞了人），浩浩蕩蕩從學院出發，一路駛向台中華雨精舍，以虔敬心向印公導師拜壽。

適逢清明節，高速公路塞滿返鄉掃墓車潮，原本一個半小時的車程，花了三個多小時才到達。好不容易抵達華雨精舍，樓上正由精舍師伯帶領信眾誦唸《金剛經》。精舍裡裡外外各個角落，擠滿了打從各地前來祝壽的四眾弟子。雖然還不到喧嘩的程度，但是比起平日的寂靜肅穆，也算得上是「熱鬧非凡」了。

只見師伯們穿進穿出招呼一波波湧來的信徒，打點這、打點那的，忙碌異常，臉上卻無一絲一毫的不耐或緊張，言行舉止仍如平日那般祥和、從容、歡喜、慈靄，我好生仰慕又深感好奇！導師素無「甘願作、歡喜受」、「給人方便、給人歡喜……」之類的「格言」教誨，為什麼精舍的師伯們，卻能有如此自然流露、毫無造作的菩薩風範呢？

誦完《金剛經》之後，由學院學僧擔任悅眾，引領大眾普佛、午供。在長達半日的祝壽法會結束後，應前來拜壽四眾弟子之請，導師坐著輪椅，由傳道法師自隔壁書房推出，到大殿接受信眾的頂禮祝賀，然後切壽糕，還有小朋友的表演節目。這是今日祝壽法會的「重頭戲」，小小的大殿擠滿了祝壽人潮。

我被賦予的重責大任是拍照，藉著相機鏡頭捕捉重要場景，以及導師在壽辰難得一見的身影（因為他一向避壽）。在一連串節目之際，我卻發覺到，對比於週遭的熱鬧擠迫，今日的壽星——導師，則是一貫的平靜表情。我心裡想，導師性喜清靜、害怕熱鬧，加上羸弱多病，這想避而避不了的祝壽大會，怕真是折騰老人家了！心生不忍之餘，連相機快門都按得有些心虛了。

老人為名氣所累，往年每逢生日，是「避之唯恐不及」，謂之「避壽」。這兩年身體更孱弱無力，無法再長途跋涉以「避壽」，只好「乖乖」待在華雨精舍，勉為其難接受信眾熱情的祝賀。難得一次留在精舍，見到導師平安住世，眾多信徒滿心歡喜，甚至高興得流下淚來。雖然不喜熱鬧，卻還是滿了信眾的願，這正是老人家的慈悲吧！

最後，祝壽法會在妙雲蘭若提供豐盛精緻又美味的午宴後結束，法師信徒一一離去。弘誓學院同學幫忙收拾善後，蒙師伯慈悲，捨不得讓其他人帶走的好湯好菜好料加上一個大壽糕（六層壽糕的最底層），幾乎統統給我們包了帶回去，這下子典座可以輕鬆兩三天了。

然後大夥兒靜靜地等待，等導師午休過後，再上樓去拜見導師。原來，上個星期為了給導師祝壽，由學院舉辦的第二屆「人間佛教薪火相傳」記者會以及學術研討會，照片已經洗出來了，這次下來台中，除了向導師拜壽之外，還要向導師展示並報告這些豐富的照片內容。

只見導師細細端詳著一張張照片，昭慧法師在旁一一予以說明時，怕導師太累，想快快把照片翻過去，導師可堅持詳細看、慢慢看，顯得頗有精神哩！尤其是開幕典禮當中宣告「廢除兩性不平等條約」的精采片段，法師描述得興高采烈，導師也聽得津津有味，頻頻點頭。聽到法師說：文德法師撕下「不得罵謗比丘」條時開心得咧開嘴的照片，上了幾個媒體大報，導師竟呵呵地笑了起來，好像老阿公在看一群淘氣的小孫子玩耍一般。參與這場溫馨會面的我們，也跟著笑了，感到非常非常的幸福，三個多月來的所有辛勞，全都拋到了腦後！

這會兒看到導師輕鬆地展開歡顏。我想，導師是真心歡喜接納我們這場為祝壽而辦的「人間佛教薪火相傳」學術研討會吧！於是，又「打擾」了導師好一會兒時間，學院師生才心滿意足地踏上歸途，並且嚷嚷著要求昭慧法師—「明年再來」！

（90.04.06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