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華佛學會創辦人物誌──釋慧瑩長老尼

陳瓊璀

　　釋慧瑩長老尼，祖籍廣東順德縣，俗姓黃，名本真，1919年9月6日誕於順德龍江之麥朗鄉。父於鄉鎮間經營一小舖（類似小型士多store），母於少時因為小舅不肯上學而要陪弟讀書，所以亦得於私塾中學會認字，所以小店由母親負全責。母誕二女一子，師居次女，長姊於38歲早逝；庶母亦誕一子一女。

　　師有姑姑，早年遠赴香港，為盧家昌居士自設佛堂（法源堂）服務，兼照顧盧太夫人，並負責早晚課誦及佛堂香燈，以此因緣深信佛法，持素修行。1924年師5歲，祖母去世，姑姑回鄉奔喪，勸家中眾人一同茹素四十九天，功德迴向祖母，但眾中無人肯認同，只有師一人自願和姑姑一齊食素。四十九天後，師已習慣了素食，葷雜竟不能入口下嚥，此後開始茹素。

　　1925年師6歲，在鄉間入學讀書。1928年師9歲，生母由於家務繁忙，有感難於照應葷、素兩餐，勸師不如放棄持素，師遂請求母親，不如讓自己赴香港跟隨姑姑，這樣即可繼續持素而無須增添母親家務負擔。母親不置可否，因父親當時也在廣州做事。這年暑假，姑姑回鄉時，師亦跟隨到香港，在盧家佛堂暫住；是年茂峰法師到港弘法，故此皈依茂峰法師。父親得悉後，曾到香港擬帶回鄉，但與姑姑商談之後並未強行攜返。

    1929年，有熱心居士禮請張秀波居士（即後來之觀本法師）在香港堅道26號講經，時師10歲，亦得隨同讀經、認字。1930年師11歲。張家在澳門有一座很大的房舍，由張秀波居士送出與佛教中人合作改辦為十方叢林，後來何張蓮覺及林楞真兩位女居士亦發心護持。同時在林內開辦寶覺義學，叢林則由年青的觀志法師任方丈，施設規模完善，大小職事俱備，是為澳門佛教十方女眾叢林，全名應是「無量壽功德林」。

　　張秀波居士自動發心在該林開辦佛學院，栽培尼眾，師亦隨同年青尼師了修一齊赴澳門，入讀佛學班。其時功德林常住超過百人，師則被安排為觀志法師當侍者。叢林規矩，每人必要有職位，因為年紀小，不堪任其他的職事，而侍者的工作，每天只須為方丈打燈籠於早殿前拜四聖，然後上殿；早餐、午膳前照例出食（施給孤魂野鬼），及於做晚課時放蒙山施食（這算是最輕微的職務）。

在澳門學習一年半後，佛學院停辦，師回港，每天晚上到堅道的香港佛學會聽經。該會常年講經不輟。1932年師13歲，時何東爵士的夫人何張蓮覺在新界青山設寶覺佛學社，辦佛學班，招收20位女宿生，師亦至此入讀。佛學班開學後，由於當時青山地處偏僻，時有山嵐瘴氣，許多女生不服水土而引致虐疾、發冷。何張蓮覺夫人見眾人病情嚴重，決定另覓新址，然後在香港跑馬地籌建東蓮覺苑。1933年跑馬地東蓮覺苑建成，遂將青山寶覺佛學社佛學班全部搬回香港島。此後師一直在東蓮覺苑學習。

　　1939年師20歲，姑姑不服荃灣水土，師陪伴姑姑離開東普陀，到大嶼山鹿湖一間由居士辦的靜室慧修院養病。不久，慈航法師亦到鹿湖，先在慧修院講《楞嚴經》，之後在隔壁竹園，設慈航講舍，講授唯識及因明，參學者多為尼眾，師亦得以參與聽講。約八個月後慈航講舍搬到新界大埔碧廬，經會繼續。慈航法師指導，聽講者須輪流參與佛學講座練習；講習內容由慈航法師指派，練習演講。1940年，慈航法師隨太虛大師東南亞訪問團出國，離港他往。這時，師在東蓮覺苑的同學大部份去了澳門功德林，隨竺摩法師受學，竺摩法師在此講《八識規矩頌》、《解深密經》等經論。於是師亦到澳門功德林，加入學團，眾同學均甚表歡迎。約年半後，竺摩法師離開功德林，師回港東蓮覺苑。

　　1941年師22歲，東蓮覺苑苑長林楞真居士，請師在苑內開課講授佛學，因利承便，師遂為甲班開講《八識規矩頌》，為乙班講《唯識三字經》，這是師講授佛學的開始。師晚間則到華南醫學院學中醫，新學年9月開始，至12月，才剛三個月，香港淪陷，所有學校皆停學。眾在淪陷區生活。

1942年三月，師接到通知，姑姑在大嶼山病重，手腳腐爛。其時世亂，交通不便，師與一尼師搭乘小艇同赴大嶼山東湧，上岸後再步行至鹿湖。當時淪陷區生活非常艱苦，日本政府實施糧食配給制，師須自己擔載糧食、草藥等物，到鹿湖服侍姑姑。十天後，姑姑辭世，鹿湖一帶眾尼師幫忙為姑姑辦理荼毘等後事，時師23歲。

香港淪陷後，師父母在鄉間見許多難民回鄉，亦非常擔憂師的安危，故此數數寫信催促師回鄉；待姑姑後事辦理妥當，師亦回順德，與父母、姐弟等共住。一家團聚，應屬可喜，但師不習慣，頗覺煩悶！

1942年12月，得澳門竺摩法師通知，將遣一比丘幻齊法師至順德，請師與同學照真法師到廣西梧州西竺園辦佛學初班，自己稍後亦將趕到梧州開辦高級班。1943年農曆正月，師與照真法師、區女居士，師有表弟十幾歲，亦願與師同往，一眾人等由幻齊法師帶路出發往廣西。當時由於廣西仍未淪陷，日軍在淪陷區管制甚嚴，所以眾人必須偷渡出境，由九江過沙坪出淪陷區過廣西。一行人等幾歷風險後卒平安抵梧州。

西竺園由妙真、妙觀兩位尼師創辦，禮請清涼法師領導，妙真師當家。當時住了十幾位帶髮修行的年青女居士，清涼法師為了她們的教育問題，故此開辦佛學班。師到西竺園後，看見附近山上鄉下許多小孩子沒有機會上學讀書，於是與清涼法師建議，不如開辦小學可以造福更多小孩子。於是清涼法師與梧州公立女子中學校長及教育部等商議後，得到國民政府批准，成立梧州西竺園補習學校。

　　師與照真法師註冊教書，開辦小學課程，收容附近的失學兒童，一開始就已經收生七十多人，然後仍陸續有小孩子來報讀。1944年夏，梧州亦被戰火波及，時有飛機轟炸，不久亦要疏散。西竺園眾人皆乘船逃難至容縣，在此亦設置佛堂，早晚課誦照常。

1945年三月，有香港寶覺學校舊女學生至廣西教書，在容縣遇師並請師到廣西岑溪縣大隆鄉中心小學教書，師應允。岑溪地處廣西山區，窮鄉僻壤，全校只有師為外鄉人，全鄉皆楊姓。

1946年1月，上學期考試完了，師辭職回港。因為當時戰爭已經結束，國內及香港皆宣佈和平，東蓮覺苑林楞真苑長多次去信廣西催促師回港，等不及結業禮，於46年1月春節前，師離開廣西乘船至廣州。船抵廣州時為半夜，師乘黃包車至西關光復中路裕法尼師處（同學的師父）投宿。由於和平初期，治安未靖，九廣鐵路火車經常出事，裕法師父擔心師安全問題，遂留師暫住，待路途太平才准許師回港。

　　滯穗期間，觀本法師亦在廣州逝世，師往拜祭，遇一友人告知遠參老法師在廣州如來庵講授佛經。當時如來庵釋智通尼師，禮請遠參法師在如來庵講經；另外，由於戰事結束，許多北方年青比丘志願軍復員等待還鄉，遠參法師亦在廣州六榕寺為他們開辦短期佛學經會。由此師得以在如來庵及六榕寺聽遠參法師講《金剛經》、《維摩經》、《法華經》。不久師為了珍惜時間，亦搬到如來庵居住，方便聽經及做筆記。在來如庵，遠參法師特為青年輩增加課程，講授《中論》、《百論》、《十二門論》及《大乘二十頌論》、《大乘掌中論》、《大乘破有論》。

光復伊始，普遍生活艱難，在聽《法華經》期間，因道糧不濟，師與智仁同學，為法忘軀，秘密絕食十天，面不改容，後經智通師識穿，請當家師允許以後隨常住大眾一起受食。

　　1947年夏，師28歲。遠參法師停止在如來庵講經，師送智仁尼師往澳門功德林掛單。在功德林遇一友人，請師到中山縣嘉禾鄉教書，師應允，暑假後到中山縣教小學。是年師的父親在順德鄉間去世。同時，多年的親教師靄亭法師亦在港圓寂。

　　在中山縣教書期間，東蓮覺苑林苑長仍多番去信催促師回港。1948年暑假，師回港至佛教青山義學教書。青山義學為青山眾道場合辦（林苑長指導及策劃），乃不收學費的義學，因為戰後社會百廢待興，人民生活艱苦，小孩子讀書不容易，故此許多慈善團體都興辦義學。

　　初時青山義學只有師與商靜波女居士兩位教師，都以服務為重，不計薪酬微薄。稍後由校監筏可大和尚籌建新校舍，學校搬遷後加以擴充，並於1952年改為政府津貼學校。師則接受兩年師訓班教育，每周到元朗中學及葛量洪教育學院上課，兩年後師訓班畢業，師轉職為甲級教師。自1948年至1958年間師在青山義學教書。

1949年暑假時，法舫法師在新界大埔碧盧講《唯識三十頌》，師為法舫法師做筆記，後來印成《唯識史觀及其哲學》。不久印順導師亦到碧盧訪晤法舫法師，師在此認識了印順導師，並知道印順導師精通三論義理，講授出色；於是建議林楞真苑長禮請印順導師到東蓮覺苑講《中觀論頌》。1949年9月整月，印順導師每晚都到東蓮覺苑講《中論》選頌。從1949年至1952年，印順導師在港其間，由於仰慕導師高風故，師常常拜訪印順導師，直至52年導師離港去台灣。

　　1958年師39歲，知道印順導師在台灣興辦各種佛教事業，其中在新竹縣建設福嚴精舍並辦新竹女眾佛學院，師決定去台灣親近印順導師。當時福嚴精舍是男眾道場，印順導師又借用山下之壹同寺再辦了新竹女眾佛學院。師到台灣時就住在壹同寺，有時到山上福嚴精舍聽印順導師講課（特為比丘法師講的課），其間於壹同寺女眾院任監學一職。1959年師40歲，捨俗出家，禮印順法師為剃度恩師，同時由演培、續明二法師為授沙彌尼戒，法號（內號）證信，別字（外號）慧瑩。1958年至1961年，師在一同寺新竹女子佛學院任職。

　　1958年師決定去台灣時，本來不打算再回香港，但由於母仍在順德鄉間，生活艱苦，需依靠師在港接濟。1961年9月1日，回港證件到期，師不得不及時離台回港，竟來不及在台灣受戒。

　　1962年初，春節過後，為了繼續供養母親，經林楞真苑長介紹，師於道慈佛社九龍學校再執教鞭。1963年九月向學校請假，到香港大嶼山寶蓮寺受具足戒，禮筏可大和尚為得戒和尚。由於當時學校准許假期只有七天，幸得戒壇通融，特准延遲報到，得以完成這件大事。一星期後師戒期圓滿，再回道慈小學教書，至1963年尾。1964年1月，東蓮覺苑在元朗洪水橋的寶覺分校極需師回校執教，遂與道慈學校商議，將寶覺分校一位女老師與師互換，可以讓師回洪水橋寶覺分校任教，後來並昇任校長。

　　1972年師53歲，母親在順德鄉間去世。供養母親的責任卸下以後，師於1973年決定提早退休，可以專心過其出家人的修行生活。是年8月，師放下小學校長職責。其時九龍黃大仙區有佛教道場法雲蘭若，師與住持靈慧尼師相熟；知道法雲蘭若有一空置道場位於沙田大圍區，於是與靈慧師商借沙田法雲蘭若一隅清修。靈慧師極為歡喜，病中仍親自乘坐計程車從九龍到沙田法雲蘭若，為師安排打點。蘭若一隅有空置小雜物房，待清理及維修好後，自1973年8月師遷入居住至今。

　　早於1966年遠老法師圓寂後，師仍在元朗洪水橋寶覺分校時，一天來了幾位女居士：黎玉泉、許陳蘭、李淑貞等人，皆為遠參老法師弟子，懇請師一齊組織佛學社以繼承遠老法師遺志，宏揚一乘佛法。師顧慮到自己是印順導師弟子，恐怕會惹來誤會，加上當時在學校的工作亦十分繁忙，所以拒絕了她們的請求。但是眾女居士卻並不氣餒，再三番五次到洪水橋學校，請求師幫忙。幾經思量下，比較遠老法師與印順導師思想並無太大分歧，二人所主張為佛教為眾生的動機亦無抵觸，師終答允了眾位居士的請求。

　　1968年妙寶經室成立以後，師每個星期日皆到北角堡壘街妙寶經室講經。《妙法蓮華經》、《維摩經》、《金剛經》、《心經》等皆先後講授三次，另外又講授《大乘二十頌論》、《大乘掌中論》、《大乘破有論》及印順導師的《成佛之道》亦講三次。

1973年十月，明珠佛學社黃家樹校長亦禮請師為明珠佛學社佛學初階班擔任部份課程，至1974年。1975年，師發願閉關三年，當時由隔壁妙園當家師派人送飯玉成師願。閉關後未及半年，師即發覺左手上臂生一腫瘤，眾人懇請必須延醫治療，因此，不得不開門出關，改為禁足三年。期間規限每月仍到北角妙寶經室講經一次。至1978年尾開禁後，到台灣台中華雨精舍小住廿天。後於1983至1986年再為明珠佛學社佛學初階班及經論班講授佛學。

1986年，師有感於宏揚佛法必須後繼有人，遂於妙寶經室開辦各種佛學課程，栽培後學。其後妙寶經室與華嚴閣合併組成妙華佛學會。

除了在香港接引後學外，於1994年開始，師每年皆應內地佛子所請，為順德、番禺、廣州等地有志向佛者授三皈或五戒；2000年11月應馬來西亞華僑所請，赴芙蓉為當地華僑講授佛學；可以說，師由童年至老年，未嘗一日離開過佛教經論及生活。此外，師經常往來台灣與香港，仁風亦曾澤及寶島，檀施慈濟醫院及佛教弘誓學院等。師生活自奉極儉，所有弟子的供養，皆全部以個人名義樂捐各種慈善團體或佛教慈善事業。師每每表示：自歉福德未具，不敢受施，用以輾轉捐獻，能令施者廣種福田，更為理得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