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講座述介比丘尼之戒律內容,及此時此地持戒之道。對諸如「沙彌尼可否學戒?」或式叉摩那的定位問題,都扣準律典而有迥異通說的見解。諸樂法樂毗尼樂學戒者,絕對不宜錯過。
【精彩片段——「沙彌尼學戒不構成戒障」辨】
昭慧法師講述
云:沙彌、沙彌尼不能聽比丘(尼)戒,聽了會有「戒障」。這種說法,找不到律典上的證據。而且根據律典的記載,以及我在學團中實際領眾的經驗,我以為:沙彌(尼)乃至未出家的學法女,以一修道見習生的身份,踏入道場,就要學習比丘(尼)所應具足的種種規戒,而不能以為只要持好六戒、十戒即可,否則豈不是形同「一國兩制」? 沙彌(尼)聞知具足戒法會形成「戒障」嗎?這不容我自由心證,因為事關沙彌(尼)的法身慧命,不能想當然爾。但我也不敢人云亦云,因為我在律典裡面看不到任何相關說法。
如果未受大戒者知道了具足戒內容,就會產生戒障,照理應該在他欲受具足戒時,就要把它當作遮難來詰問,可是在問遮難時,與大僧相關的,只有問到:「你有沒有污比丘(尼)啊?」如果有,那麼這就構成「戒障」(不得受戒)了。可是卻沒有問到:「你有沒有聽過比丘(尼)戒法的內容啊?」沒有吧!「遮難」的意思是說:有之則會產生修道的障礙或僧團的困擾。十三遮難裡面沒有的,就不是「戒障」。
在律部裡,只有規定「布薩」、「羯磨」時,未受大戒者不要參加。因為,這等於是內部成員會議,未受大戒者縱使住於道場,但還非正式成員,而只是見習生,就如在社團中沒有具足會員資格,不得出席會議、參與表決,這道理是一樣的。更何況其它沒有受大戒者,在旁邊看著我們處分僧事,處分某個比丘(尼)的過失,搞不好他還失去了對大僧或犯戒比丘(尼)的敬信之心,這樣對他自己親近僧團以謙恭學道,並沒甚麼好處。而且這也是對比丘(尼)不公平的,因為他只須冷眼旁觀會議的進行,如果他有同樣的過失,卻不用受那麼嚴格的處分,可是他又可以在旁邊當看笑話品頭論足。所以大僧的任何羯磨,包括布薩在內,都不宜有未受大戒者在場,而須在舉行會議前先行清場,如主持人須問:「未受大戒者出否?」未出者先行遣出,羯磨才正式開始。
但是我們也要了解實際的僧團生活是怎麼一回事。在生活之中,其實不管是否已受具足戒,只要入住道場,就要開始學道,不管是沙彌(尼)還是學法女(就是式叉摩那),一定要通通跟著大僧學習規戒。
我講這話是有根據的,為什麼呢?凡是比丘(尼)戒,沙彌(尼)犯者突吉羅,也就是說,沙彌(尼)照樣是不可以犯的!他如果不知戒法內容,又如何知道自己是犯非犯?如何去責心惡作?他絕對不可以說:「我今天只是沙彌(尼),對不起!我就只守十戒。於是,大僧不可做的,我卻可以做;你們不可以用有蟲水來澆泥或草,可是我可以;還有,你們比丘(尼)不可以作媒人,我沙彌(尼)卻可以作媒人。」有沒有這種事情啊?不可以的。犯者突吉羅,不但是要責心惡作,而且會受到和尚(尼)訶責的!
沙彌(尼)、式叉摩那所受的戒法比較少,那是因為他們剛進入道場,循序漸進的在學習戒法,不可能一下子通通都記入腦袋裡面,並且成為行為習慣的一部份,所以,要求他們最起碼這基本的六條、十條先要嚴格持守,其他的就要開始學。哪裡能夠說:沙彌(尼)只學十戒,其他規矩通通不學,兩、三百條戒的內容通通不知道,然後等到有一天登壇受戒時才恍然大悟地說:「唉呀!完了!原來我不能夠與異性共立耳語,可是我喜歡這樣;我不能夠作媒人,其實我很愛做媒人!」那不是笑話嗎?他做沙彌(尼)的時候就要知道:受具足戒了以後他要守些什麼規矩。然後他自己衡量他做得到?做不到?他如果做不到呢?那就乾脆不要受具足戒算了!式叉摩那亦復如是,他沒有理由說:「我通通不知道,所以我當比丘尼之後,如果有人以戒法標準要求我,我就要抗拒說:你事先沒告訴我啊!我怎麼知道我要受這些約束?」
所以沙彌(尼)、學法女在道場中,其實是一定要跟隨學習僧團規制的。比丘(尼)如果要齊整著衣,沙彌(尼)可不能無所謂而邋裡邋遢吧?比丘(尼)入白衣舍必須威儀端嚴,沙彌(尼)就可以隨便嗎?不可以吧!哪一樣都要學。
有人問:沙彌(尼)聽了比丘(尼)戒,他會不會對比丘(尼)產生譏嫌?我說:怎麼樣譏嫌?他同樣要守這些規矩,有什麼好譏嫌的?他只有更知道:原來做一個比丘(尼)不簡單,我現在做為一個沙彌(尼),也都在慢慢學,而且還常常毀犯(因為剛做沙彌(尼),一些小規矩還未養成習慣,一定常常犯的,所以定罪不嚴,只依突吉羅責心改悔;等到做比丘(尼),對戒法內容已經純熟了,所以要犯的機率反而不高)。同樣要守這些規矩,向比丘(尼)學都來不及了,有甚麼好看不起別人的?
沙彌(尼)偶而可能因為沒有養成行為習慣,還有待比丘(尼)一再糾正錯誤呢!譬如光是「不得含飯語」,我就不知道跟學僧糾正過幾遍,有同學都還改不過來,有時候嘴巴一邊含著東西,一邊講話,難看極了。可見得在糾正行為錯誤時,一次還未必見得奏效呢!有時還得兩、三次乃至更多。
所以你若是真正在過戒學生活,而不是在課堂上聽戒而已,你就會知道,這其實是生活的一部份,沒有什麼神秘啊!我們出家當個修道人,既然已經冠上一個修道人的名字,不要說是沙彌(尼),就是一個在家來到寺院裡準備出家的學法女,也應該要學這些。住進寺院,縱使還沒剃度,對不起!他衣服也要穿整齊,不能邋裡邋遢的;走路也要有個樣子,不能扭來扭去的;他也不能去做媒人,否則成何體統?
總不能說沙彌(尼)階段通通不教,不要讓他們知道我們比丘(尼)有這些戒法,省得他們知道了輕慢我們,然後等到他一當上比丘尼,就忽地要守持戒法二、三百條。沒有長期養成生活習慣,他臨時哪裡記得起來?
現在我們受具足戒,還要到某處去登壇受三壇大戒,在戒場有比丘(尼)講解戒法。原始僧團中,受戒是在共住的僧團裡進行的。具足十人僧(尼眾二部二十人僧),就可以幫他舉行羯磨了。實際的情形,,不會是當天開始成為比丘(尼)了,還來不及去熟悉戒法,然後不小心忽然間就犯了一條戒,比如:竟然做了媒人,而渾然不知其不可作媒。如果是這種情形,我們大家要給他舉行僧殘戒的摩那埵法,這樣公平嗎?「不教而殺謂之虐」嘛!事前也沒有教他,他怎麼知道他不能做媒人!他也許會辯解說:「我剛才受戒,總不能馬上就知道我不能做媒人啊!哪有那麼快的!」在兩、三百條戒裡,瑣瑣細細的規制,都是在生活當中慢慢養成的習慣,然後他們正式受戒,才不會因不知或記不牢而誤犯。
受具足戒以後,跟做沙彌(尼)有什麼不同?其不同並不是指沙彌(尼)不必學比丘(尼)的規矩。剛剛再三的講,他不能說:他是沙彌(尼),十戒裡面沒有規定,所以他可以跟異性共立耳語。他是不是也要注意避譏嫌呢?不要說是沙彌(尼),在家居士既然已經準備要出家,成為道場中的學法女,是不是也要避免跟一個陌生男子站在一個地方共立耳語啊?那麼,受不受具足戒,這兩者之間有什麼不同呢?不同在於:沙彌(尼)凡是犯了這些都要責心惡作,這是突吉羅罪,犯者雖未在大僧中受處置,但也要由和尚(尼)、阿闍黎訶責教導。
但是如果犯到波羅夷這一類重戒法時,他一樣也要被驅趕出去,不可以留下來。甚至於若惡見不捨,認為「行淫欲非障道法」,比丘(尼)還可以告誡再告誡,要他捨惡見,沙彌(尼)在告誡不聽後,立刻就會被趕出僧團,不讓他再出家了。為什麼?他還沒受具足戒,若就已惡見不捨,將來一定容易犯戒;既然不肯改過、不肯懺悔,他不如離開僧團算了。比丘(尼)既然已經受戒了,只有再三的訓誡他,要他止息惡見,三諫不聽,才給他作「惡見不捨羯磨」的處分。我們看兩者的處置方式,對沙彌尼還更嚴厲呢!
所以他們沒有特權,也一樣要學戒法,先把重大的戒法持住,其它的在生活中要接受和尚(尼)的教導,慢慢學習,養成生活習慣。教導時,有的一遍還不夠,可能要兩次、三次的叮嚀他們,慢慢的調整他們世俗的習氣,養成一個修道人良好的品德與氣質。這些都需要時間的,絕對不可能去登一個壇,燒三個戒疤回來,突然間就變了一個人。又不是變魔術!
於是沙彌(尼)或學法女在學習道場生活時,頂多是不知道:「我犯某一規矩在大僧之中會判到多重的罪?」他頂多是不知道這一點。為什麼呢?因為他不是由僧伽在羯磨中處分的,而是由他的師長——和尚(尼)在負責調教的。沙彌(尼)必須要有和尚(尼),如果和尚(尼)還俗、到外道中、罹病或者死了等等,那麼,這個沙彌(尼)一定要另外求依止,或由和尚(尼)請依止阿闍梨為他作依止。(下略)
——摘自昭慧法師《四分比丘尼戒經》講座錄音帶
(本文摘錄法師講述此一論題的前半段;後半段內容亦非常精闢,欲知其詳,請進一步聽本講座錄音帶,茲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