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大社科院形象勾勒
本週是109學年上課的最後一週,昨天傍晚召開院主管會議,我遂請院秘書安排,邀請系主任與院、系秘書上到雲來會館餐敘。
社科院是全校最大學院,下設應用心理、社會工作、法律、宗教四個學系。
應心系是全校最大學系,研究所設有「臨床心理」與「諮商心理」組,學系另有「犯罪心理」領域的師資強項。系主任黃軍義教授,研究領域是社會心理學與犯罪行為,連續五年獲得科技部計畫。他的性情剛正不阿,在會議上總是情緒平和地「言所當言」,這種知識分子的風骨,在顧情面、和稀泥的華人社會,實屬難能可貴。
傑出的師資與多元的課程架構,使得應心系成為本校最受歡迎的系所,才華橫溢的系友甚眾。獲得「BBC年度百大傑出女性」桂冠的林念慈,就是該系的傑出系友。
有一次,我在電梯間巧遇一位久違的哲學界友人,她是才華橫溢的分析哲學教授。我順口問她:「是否前來兼課?」她竟笑答:「來當學生」。一位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哲學博士,哲學系資深教授,竟來應心系碩士班當學生,這讓我不敢置信。
後來方知:她近年來以心理哲學(心靈哲學)與精神分析哲學為研究主題,但在相關領域的研究過程中,很難索得臨床資料,因此乾脆考進本校應心所碩士班,主修臨床心理,期能考取臨床心理師證照,好能在醫療場域進行後續研究。這種「為了獲取一杯牛奶,不惜耕耘一座牧場」的勇氣與毅力,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社工系在本校的成就是多采而多元的,高考與深造績效,只是社工系的其中一個重要面向。社工系系友在社工界或相關非營利組織的社會貢獻與特殊成就,往往見諸報端;默默服務而不出名者,更是不計其數。
兼具社會視野與人文素養的社工專業訓練,讓學生在潛移默化之中,逐漸陶成悲天憫人而福智雙運的覺者胸懷,以及鍥而不捨以貫徹理想的玄奘精神。而這就是社工系的家風,從老師到學生,莫不如此。
一般大學生,在大學四年的璀璨黃金年華,總是編織著幸福人生的美麗夢境,但社工系的莘莘學子卻不然,他們常在各種實習場域,將生活觸角延伸到社會底層,啜飲著弱勢族群的生命苦汁。
無助與苦難,經常伴隨著晦暗、穢染與凌亂,而社工既為弱勢族群的不請之友,無可避免地要適應這樣沉重的氛圍。因此,倘若沒有悲天憫人的胸懷,鍥而不捨的精神,那麼,長路漫漫的社工之旅,真的會被視為畏途。然而可愛的社工系莘莘學子,總是在晦暗處提燈引路,在穢染處播灑芳香,在凌亂處輔佐就序,這是多麼可貴的「菩薩志業」!
社工系的官學合作計畫案最多,特別是在地社區與弱勢族群的社會工作相關計畫,甚受新竹市縣政府的歡迎。系主任李明政教授,是一位「即之也溫」的藹藹長者,眉宇間烙下無限慈悲的印痕。他曾任東吳大學社會學系主任,研究專長為原住民族社會工作與社會政策,因此參與中央或地方政府原民相關部門的政務推動。
法律系培養從事各項法律建設與法學研究專業人才,歷屆系友考上公職者眾,部分系友已擔任法官、律師。系主任蔡震榮教授,德國Tübingen大學博士,曾任真理大學法律系主任與財經學院院長,以及移民署副署長,不但法學素養深厚,也有豐富的法律實務經驗。他在溫文爾雅的氣質中,透出法律人的嚴謹與行政首長在人情事理上的通透。
這三大系加一小系--宗教系,有許多教師同仁,可說是「經師」而兼為「人師」,讓學生產生高度的歡喜心與信賴感。秘書們則在協助教師與學生的第一線,高EQ地耐煩處理著如潮水般湧來的工作。因著職務之便,我有較多與教師及秘書們在會議上或計畫中的共處、共事的機會,打自內心喜歡著這些同仁。
社科院學生也展現著他們的亮眼成績。歷年考取碩、博士班者眾,有許多系友已擔任大學教師。此中,宗教系友任職大學的人數最多,近年更成為藏傳格西與資深道長的研修首選。
此外,由於歷年學生或系友考取公職或證照的成績蜚然,因此社科院甚受學生與家長肯定。
玄大社科院形象勾勒
宗教系原屬文理學院,我擔任過文理學院院長,那個時代,學院虛級化,我沒感受到這個職位所帶來的過大壓力。後來院系組織架構調整,宗教系改隸社科院,我又受命擔任社科院長(103-105學年),那時正職學校體質大轉換期,劉得任校長全面栓緊螺絲,帶著行政團隊,堅苦卓絕以衝鋒陷陣,一舉榮獲教學卓越計畫。那幾年,學術單位從「學系主體」改為「學院總籌」,再加上全面性的課程改革與第二期系所評鑑,這使得學院的業務量大增,嚴格考驗著工作伙伴們的心臟強度。
那三年間,我的處境大約可用八字形容--「焚膏繼晷,席不暇暖」。也因此,個人能拿來做研究的時間驟減,只能運用碎片化的時間,寫些較為短篇的學術論文或臉書隨筆,無法進行大部頭的專書寫作。延宕多年的國史館口述歷史訪談稿,是我心頭最大的「壓力之源」。我曾害得時任國史館纂修的侯坤宏教授,連續編了三次預算,竟然無法如期執行。這實在是公部門的大忌,良心不安的滋味,讓我如坐針氈,我不得不向劉校長懇辭主管職,這也使得侯教授與我終於在106年5月,完成了這套「縱跨三朝、歷經九載」的兩厚冊專書。
去年暑假,朱美珍院長辭卸社科院主管職,我臨時受簡校長指令二度擔綱,深感「將軍無選擇戰場的權利」,因此二話不說,即刻就位。但這一次,我已打定了主意,絕不將一針一線置入院長室中。因為,我的生命已在不知覺間,過了整整一個甲子,一定要把自己定位為「過渡首長」,期盼這類一級主管職位,能逐步進行世代交替,這才是學校永續經營之福。
其次就個人而言,這些年格外有一種「回到研究領域」的迫切感。特別是與Peter Singer教授合著的「佛法與效益主義對話」新書,他規畫了十個對話主題,但我們至今只完成三項。
Singer教授的哲學功力非凡,蜚聲國際,因此無須叨絮他的學術成就。我更欽崇的是他的海量器度與大師風範。他老人家對晚輩如我者,總是即之也溫,不恥下問。我曾親見學術上與他持不同見地的Tom Regan,對他的學術見地發出一串犀利批判,忍不住側首觀察他的表情,發現他如如不動,溫厚地微笑以對。
合著這部書稿,又讓我見識到他不放過任何細節的嚴謹思辨。他總是在每一章的英文稿上逐字推敲,逐段修訂,並就著每個階段的論述脈絡,不斷拋出新的問題給我,因此不要看我們只完成了三章,事實上,每一章的完成,大都通過頻繁的書信往返與修訂版本。他那些邏輯綿密而充滿智慧的問題,經常讓我靈光乍現,哲思泉湧,這才深刻體會《禮記》〈學記〉的「善待問者如撞鐘,叩之以小者則小鳴,叩之以大者則大鳴」,究何所指。
Singer教授是在印順導師之後,第二位無聲地召喚著我回到研究崗位的長輩。然而這部書稿卻總是被延擱在我這頭,有時一擱就是一個多月,最長曾擱置將近三個月。我總是在他來函傳送書稿或是詢問近況時,感覺心虛、氣短,原因是,我對自己揮霍著「親近善知識」的鉅大福報,深以為恥!
三年多來,在高教環境的凶險逆勢中,我親眼看到溫柔敦厚的簡校長,奮不顧身地帶領著教職員生,高瞻遠矚而又步步踏實地,將玄奘大學推向旭日東昇、朝氣蓬勃的「逆轉勝」境地,內心無比振奮,深以在他麾下為榮。但是如上所述,憶念印順導師,面對Singer教授,我那種「深恩負盡死生師友」的心理坎陷,實在邁不過去。
因此,不在院長室擱置一針一線,這絕非耍酷、耍帥,「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反之,我是在與玄大教職團隊宛如「手足情深」的共事之義中,真誠回應著自己「良知」的聲音。